第411章 第七轴语，父影藏梭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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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江风裹着咸湿的水汽钻进苏若雪的袖管，她低头望着掌心里的铜纽扣，金属凉意顺着指节往骨头里钻。

    nbsp母亲临终前那句34;织机第七轴34;突然在耳边炸响——她曾以为那是病中呓语，此刻却像根细针，精准挑开记忆里蒙尘的线头。

    nbsp34;若雪？34;顾承砚的声音带着夜雾的温软，34;可是冷了？34;

    nbsp她摇头，另一只手已摸向随身的檀木书匣。

    nbsp《断兰织诀·终卷》的封皮被摩挲得发亮，翻到最后几页时，纸页发出细碎的脆响。

    nbsp泛黄的绢帛上，一行蝇头小楷在月光下浮起：34;七轴传音，古法存真。

    nbsp铜轴嵌于织机第七传动位，轴心中空可藏卷，唯以桑油润隙、铜针叩七，借声纹共振，能闻昔年言。34;

    nbsp34;承砚。34;她指尖抵住那行字，声音发颤，34;你父亲若真留了话;

    nbsp顾承砚的背陡然绷直。

    nbsp记忆像被扯开的线团——幼时总见父亲在月夜里独坐织坊，青布衫搭在34;归兰号34;机身上，骨节分明的手反复摩挲第七根传动轴，有时低低说句34;对不住34;，他那时只当是父亲为生意烦忧，如今想来，那低哑的尾音里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话？

    nbsp34;提篮桥的39;归兰号39;。34;他攥住苏若雪的手腕，掌心滚烫，34;那是顾家养了三十年的老机子，从未换过轴。34;

    nbsp话音未落，远处传来青鸟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nbsp这男人总像片影子，此刻却带着少见的急切：34;少东家，提篮桥工场守夜的老张头说，今晨有个穿黑布衫的人在39;归兰号39;附近转悠，被他骂走了。34;

    nbsp顾承砚的瞳孔骤缩。

    nbsp他转向苏若雪，目光如刀：34;必须赶在他们之前。34;

    nbsp子时三刻，提篮桥工场的木门34;吱呀34;一声被推开。

    nbsp陈伯佝偻的身影裹着旧棉袍挤进来，手里提着个铜皮工具箱，箱盖内侧还贴着顾老爷当年写的34;机匠陈伯，手到病除34;八个字——那是顾父二十岁时亲手题的，如今墨迹已褪成淡灰。

    nbsp34;少东家。34;陈伯浑浊的眼扫过34;归兰号34;，喉结动了动，34;这机子，我最后一次修是老爷走的前一夜。34;他打开工具箱，取出个青瓷小瓶，34;桑油，当年老爷特地上莫干山采的野蚕茧熬的。34;

    nbsp苏若雪扶着机台凑近，能闻到桑油里混着淡淡松脂香。

    nbsp陈伯用细竹片挑了一滴油，顺着第七轴的缝隙缓缓滴下，油珠在木纹里洇开，像滴凝固的琥珀。

    nbsp接着他摸出根细铜针，指节抵着针尾，34;叮34;地轻叩轴身——一下，两下，直到第七声脆响荡开，空气里突然浮起丝缕细响，像风穿过竹隙，又像有人在极远的地方说话。

    nbsp苏若雪猛地闭紧眼。

    nbsp母亲教过她34;听火34;心法，是旧时织娘为辨丝质优劣练出的本事——收声入息，让耳膜成为一面鼓。

    nbsp起初只有嗡鸣，渐渐那细响里浮出模糊的声线，带着她熟悉的沉厚：34;......若砚见此音，父已不能言。

    nbsp非不愿救，实为商局所缚;

    nbsp她的睫毛剧烈颤动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
    nbsp顾承砚的手悄悄覆上来，掌心的温度透过交叠的指缝传进来。

    nbsp34;苏家押产赎人那夜，我签了字，也撕了名单——因山本已盯上顾氏账目，若全放，全家皆灭。

    nbsp我留残页，是盼有日，你能补完;

    nbsp声音突然断了。

    nbsp苏若雪睁开眼时，眼眶已红得像浸了血。

    nbsp陈伯的手还停在半空，铜针上的油光在油灯下晃，映得顾承砚的脸忽明忽暗。

    nbsp34;他说;她吸了吸鼻子，将转述的话咽回半口，34;他说撕了名单，是为保全家。34;

    nbsp顾承砚没说话。

    nbsp他伸手去摸第七轴，指尖触到木纹里的油痕，像触到父亲当年的体温。

    nbsp记忆里那个总在账本前皱眉的男人突然鲜活起来——他记得父亲教他认绸样时，指腹蹭过织纹的温柔；记得父亲被日商压价后，在佛前跪了整夜的背影；记得出殡那天，棺材里放着半卷被撕坏的名单，当时他只当是父亲畏罪销毁的罪证。

    nbsp34;原来;他喉结滚动，声音哑得像砂纸，34;原来不是苟且。34;

    nbsp机台的阴影里，陈伯用袖口抹了把脸，老皮皱成核桃：34;老爷走前，塞给我半块银圆，说39;等阿砚能看懂这机子，把桑油和铜针给他39;。34;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，展开是枚磨得发亮的银圆，34;我藏了七年，今日总算;

    nbsp顾承砚接过银圆，指腹触到背面刻的34;砚34;字——是父亲的笔迹，歪歪扭扭，像他八岁时学写字的模样。

    nbsp夜更深了。

    nbsp提篮桥工场的老钟34;当34;地敲了三下，回音撞在织机的木梁上，惊起几只夜鸟。

    nbsp苏若雪将《断兰织诀》小心收进书匣，瞥见顾承砚的背影在灯影里拉得老长，他的手还按在第七轴上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    nbsp34;承砚？34;她轻声唤。

    nbsp他没有回头。

    nbsp江风从破窗钻进来，掀起他额前的碎发，露出紧抿的唇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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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苏若雪知道，有些东西在他心里塌了——比如对父亲的误解，比如34;懦弱34;二字的重量。

    nbsp而新的东西正在生长，像春芽顶开冻土，带着疼，却势不可挡。

    nbsp远处传来青鸟压低的咳嗽声，是巡夜的人回来了。

    nbsp顾承砚终于转过脸，眼里有团火在烧，烧得他的声音都发颤：34;明日;他顿了顿，像是要把千言万语都咽回去，34;明日让老周头把机台擦干净，里里外外，一寸灰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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